7月以来，姚振华频频以狼狈姿态出现在大众视野。这位因“宝万之争”被扣上“野蛮人”帽子、曾在资本市场“兴风作浪”的宝能集团掌舵人，正疲于应付流动性危机引发的一系列麻烦。
中炬高新股东缠斗之时，当时还是实控人的姚振华被保安拦在门外，转而怒斥“从来没见过乱到这种程度”；几天之后，姚振华又在宝能集团总部门口，遭到被欠薪许久的宝能员工的围追堵截，惊吓过度的他捂着胸口被安保人员扶进了大楼。
在这场“员工围堵老板”的冲突中，被欠薪的员工有不少都是宝能汽车业务板块的员工，其中不乏中高层管理人员。而据流传于宝能员工间的一份“欠薪情况表”显示，2021年7月至2022年4月，宝能集团整体欠薪规模超过13亿元。其中，汽车板块又是“重灾区”，合计欠薪超7亿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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集团总部门口展现的狼狈不堪，折射的是宝能各业务板块在流动性危机下的一地鸡毛。而作为“宝万之争”后，姚振华最高调宣示进军的赛道，宝能的“造车梦”，也在窘迫的现实面前摇摇欲坠：7年来仅有一款燃油车新车落地、部分造车基地长满野草、直营店里空空荡荡，曾经信任姚老板“造车梦”而追随的员工、供应商、经销商，现在成了讨薪者、追债者。
宝能造车，到底进展到何地步？甚至，姚老板的“造车梦”诚意几许、成色几何？大规模欠薪背后，宝能造车的窟窿有多大？对于外界而言，始终是云遮雾罩，让人无法窥探真相。而对于内部来说，更多的是被欠薪的压抑和对方向的迷茫。
日前，九派财经联系上多名曾在宝能造车业务板块工作过的中高层管理者和一线员工，希望从他们的亲口讲述中，管窥姚振华造车的虚实，拆解陷入欠薪泥潭前后的宝能造车迷局。
这些姚振华“造车梦”曾经的追随者们，讲述了宝能总部大楼前的围堵风波始末及背后的信任危机，也指出了宝能在推进造车过程中的种种动作难以理解，更质疑造车平台已经成为姚振华融资的工具和圈地的道具。
针对这些高管和员工反映的情况，九派财经联系了宝能方面，甚至尝试联系姚振华本人。截至发稿，记者始终未得到正面回应。
【1】围堵风波与信任危机
“连天理都没有了！凭什么这些人不干活，只要钱。”
围堵事件发生后，姚振华带着一众安保人员，“突袭”了宝能汽车总部，在第二天深夜凌晨召集高管开会。
在会议现场的一名知情人士透露，会上姚振华对围堵事件非常愤怒，称要严惩制造围堵事件的宝汽带头人，并当场宣布将裁掉100名“不作为、躺平、不遵守纪律要求”的员工。
上述知情人士称，姚老板发话后，公司一下子进入了高压状态。人力部门会以考勤不合格挑刺，比如在座位上离开俩小时，便会被单方强行解雇；宝能科技园的监控也会被调取，借这个机会对原来参与讨薪的员工下手。目前，整个宝能汽车只有法务、人力的业务还在努力做样子，其它板块都快躺平了。
对于这起事件，与姚振华有过多次接触的宝汽高管韩铭告诉九派财经，姚老板之怒除了因现场狼狈之态而愤然，更是猜忌宝汽员工口风不严、泄露了自己的行踪。
“姚老板被围堵，表面是欠薪员工主张权益，实际上还折射宝能造车团队已经出现严重信任危机。”韩铭告诉记者，员工与老板间的不信任感，已经蔓延在宝能造车板块的上上下下。长期被欠薪的员工怨气很大，四处播散负面情绪；管理层也各怀心思，有人等待“退休”，有人消极认为是在收拾烂摊子，但有一点是共通的，那就是想着能在姚老板尚未宣布破灭的宏大“造车梦”里，得到些实实在在的好处。
在围堵后的宝能汽车高管会议上，姚振华依然强调宝能继续造车的决心，要求积极推动悠宝利A3量产，并称正在积极接触外部融资来纾困。只不过，姚老板类似的“强心针”，在窘迫的现实面前，很难像此前一样激发这些追随者们的斗志。
九派财经多次探访深圳宝能总部都发现，流动性危机盖子揭开后，宝能中心楼经常有讨薪的员工和讨债的供应商在等待姚振华的出现，甚至有些人还从冬天等到夏天。多名员工称，在围堵事件之前，尽管不少人都知道姚老板那辆迈巴赫座驾的车牌，但几乎没有机会让他拉开车门，与讨要薪水的员工“面对面”。在一次次的碰壁中，员工们愈发对宝能造车帝国如今的局面感到疑惑。
“这些年，宝能汽车打着造车旗号，拖欠着供应商的货款、员工的工资、经销商的钱，短时间、低成本地融来了钱。这就是宝能一贯的做派。”一位宝能汽车的S级前高管称，通过造车项目，宝能得以低价圈地，而那些公开承诺投向汽车的开发和制造资金实际寥寥无几。直到大厦将倾，那些被欠薪的员工、投资人、经销商们，纷纷开始追问“宝能汽车的钱哪儿去了？”
【2】千亿造车虚与实
“宝万之争”后，或是为了淡化资本市场“野蛮人”的标签，姚振华带领宝能走上了“脱虚向实”之路。尽管支撑其进军实业的业务板块有20余个，但造车似乎承载了姚振华最多的期待。宝能的“制造宝能、科技宝能、民生宝能”三大战略，制造居首。
摊开宝能的造车版图，姚振华的“造车梦”看上去异常宏大：空间布局上，宝能从北到南在西安、常熟、昆山、贵阳、广州、深圳、昆明建立了七大基地；产业链方面，宝能则在研发—零部件—整车制造—出行—后市场的全业态布局。
姚振华在造车上砸了多少钱？宝能汽车曾在2022年10月公布，进入汽车行业五年来，宝能已经向宝汽投入530亿元资金。中国证券报曾报道，据不完全统计，宝能集团已在汽车产业链板块投入上千亿资金。而其中最大的一笔支出无外乎收购观致汽车。
公开信息显示，2017年至2021年间，宝能集团通过孙公司杭州城茂投资有限公司，分三次以66.3亿元、16.25亿元、15.6亿元的对价收购观致汽车51%、12.5%、12%的股份；2020年，宝能汽车还斥资16.3亿元收购位于深圳的长安PSA工厂。通过收购，宝能汽车得到了两张造车牌照，获得造车资质有了“入场券”。
在收购观致汽车51%的股份后，宝能造车脚步加快，并确定多个基地部署。这其中除了常熟的观致工厂和深圳的PSA工厂是收购的“成品”，其他五大基地都是从零开始建造。据公开信息，在2017年-2019年期间,宝能汽车在广州、贵阳、昆明、昆山、西安5个地方共拿下13宗地,总面积约为457.44万平方米,其中还包含8.15万平方米的住宅用地。规划投资总额近2000亿，建设项目名义上主要为汽车制造相关产业。
“姚老板是有造车情怀的！”一名宝能的内部人士认为，姚振华想做的不仅是整车的制造，还包括造电池、研发动力总成、软件、销售体系。接手观致后，宝能高薪从日本日产挖来了十余人的动力系统高管团队；2019年1月，宝能汽车成立聚创新能源，在昆山投资2亿元建设电池厂；2020年8月，宝能汽车更是计划在全国开设1000家直营店，直营店的数量最后定格在400家，投入超过20亿元。
种种动作，宝能展现了押注造车、深耕实业的野心和畅想。可这番豪情壮志的背后，却是宝能汽车7年仅有一款新车落地的尴尬处境，重重疑点令外界质疑：姚老板造车，到底是虚是实。就连宝能内部，不少人对此也是充满疑问。多位宝汽内部人士向九派财经表示，宝能造车业务只是表面上看上去光鲜，更有高管直言，“宝能造车只是在表演。”
“530亿投入是夸大其词，宝能造车实际投入远没有这个到这个数。”宝能汽车中层员工林皓向记者透露，宝能针对观致汽车后续的两次增持并没有执行到账，仅支付了首笔收购款。九派财经获得得一份文件印证了该说法，在第二笔标的额为16.25亿元的股权交易中，杭州城茂仅向奇瑞汽车支付了1.625亿元首款，而第三笔15.6亿元一分未付。为此，去年9月奇瑞汽车以未按期收到转让款项为由，将杭州城茂和宝能、姚振华告上法庭。
除此之外，宝能实际投向汽车研发和制造的资金也是雷声大雨点小。宝汽研发人员吴世强透露，按照正常的开发周期，一台车的开发费用在5亿到10个亿，然而宝能处于开发阶段的3款车型总开发费用不到两个亿，其中悠宝利A3开发投入3000万，研发进度到50%以上；GX16投入1个多亿，开发阶段成熟度为20%到30%。
为了赶超样车进度，宝汽甚至选择“逆向开发”。吴世强告诉记者，A3的样车是五菱宏光MINIEV改制，汽车数据也疑似从黑市购买；GX16则买了车架子，把关键组成放上去，这些操作在汽车行业内部都属于违规行径。
那些在宝能造车狂飙突进时期放出去的“卫星”，也在流动性危机中一个个陷入瘫痪。
七大基地的建设进程不仅缓慢，如今甚至陷入烂尾境地，其中唯一建成并投入设备的西安基地并不具备生产能力。王敏告诉九派财经，西安工厂的设备成本为15亿元，但宝能只向供应商支付了20%到50%的首期款，设备进厂装配后，因未缴清尾款，生产设备都被供应商远程锁死导致无法开启；宝能汽车的千店计划，也最终因为无力支付门店租金多数关停，仅留下广东、广西仅有的几个宝能自有门店，供车主售后维修。
【3】融资的工具和圈地的道具
造车只是姚振华纯粹的实业梦想吗？
“外界都将宝能造车失败的原因归结为姚老板外行指导内行，但在我看来，姚老板心思根本不在造车上。”王敏告诉记者，每当内部造车项目进入关键节点时，钱便审批不下来了。毕竟，长周期、高资金的投入，不符合姚老板一贯以来高周转、赚快钱的想法。
然而出于与西安市政府协议的压力，宝能汽车需要阶段性地拿出东西。“这就导致造车业务成了别扭的表演。”王敏透露，姚振华为了演好这出造车戏码，西安工厂在去年9月份没有生产能力的情况下招来了800个人，营造出项目积极推进的假象，表演给官方和投资人看。
多名受访者同样认为宝能造车的目的从开始就不单纯。“在某种程度上，宝汽仅仅是姚振华撬动融资的工具。”宝汽前高管韩铭分析，姚振华当初之所以选择汽车，看中的是盘子足够大。“2020年房地产政策风向变化后，姚振华急需一个大体量行业来融资。有政策支持、市场前景广阔的新能源汽车行业，自然成为首选，地方政府喜欢这样的项目。”韩铭认为。
在宝能系任职多年的高层李晶晶的印象中，宝能宣布造车后，几乎每天都有各地政府官员造访宝能总部，一时间宝能的行政部门对这类考察活动应接不暇。地方政府多是为汽车项目而来，给出了很多优惠政策和条件，希望宝能汽车到当地投资建厂。
这便给到了姚振华资金运转的空间。王敏向九派财经透露，通过造车项目，宝能汽车得以以底价拿地，据财新报道，广州宝能汽车有限公司在2017年-2019年间共计耗费8.69亿元，在广州开发区拿下了大约100万平方米的工业用地，平均价格为869元/平方米。
此外，由于新能源汽车仍处产业风口，宝能往往能获得地方政府的高额补贴和极大的政策支持。多地厂房都由地方国资总包商承建、地方政府垫资，宝能在地皮和工厂建设上的投入极少。
一名知情人士告诉九派财经，2018年和2019年西安宝能汽车有限公司就三宗地块共计缴纳土地出让金3.86亿元，这笔钱最后由秦汉新城管委会以补贴形式返还，项目厂房由秦汉新城开发建设集团有限公司垫资超过25亿元代建，宝能还获得了5800万元的省级汽车专项补贴。
值得注意的是，这些低价获得的诸多土地中，还包括住宅和商业用地。“部分宝汽工厂往往还没建成投产，周边房子已经开始卖了，这就是房企造车的套路。”王敏举例称，西安基地边的 " 汽车小镇 " 早在 2020 年 9 月已拿到预售证，比宝能汽车集团西安基地建成还要早 3 个月；贵州宝能汽车有限公司所拿的 8.15 万 m 住宅用地，距离贵阳宝能汽车基地约 8 公里，毗邻宝能国际会展城项目，后者早于 2018 年开盘。
除此之外，虽然工厂和土地由政府代持，不能用以质押，但宝能仍能通过公开发行信托等方式融资。公开资料显示，2020年5月，中铁信托发布宝能广州汽车产业园项目 (一期)集合资金信托计划，集合规模为28亿元，产品期限为18个月，资金用途为“向宝能汽车有限公司发放信托贷款，信托资金用于广州项目。”
流动性危机出现后，宝能汽车内部也越来越像宝能系的融资平台。韩铭透露，悠宝利A3还未下线之前，宝汽已经在大规模招募经销商，条件是加盟费10万元、同时每门店需先支付5台到10台展车费用，这在当时吸引了大概200家经销商，吸收了近3000万元。
另外，在今年年初的经营工作会上，宝汽负责人陆幸泽还在姚振华面前立下军令状，要求高管签署了经营责任书，其中包含了保底金额150亿、挑战260亿的融资任务，公司B级以上中层员工皆承担一定融资指标。“我们这些传统造车行业出身的，都是实打实在造车，从未没想过会是这种情况。宝汽就是姚振华融资的工具，圈地的道具，造车反倒成了其次。”王敏称。
【4】成谜的资金流向
造车这场“表演”的后续，是宝能汽车在土地、工厂、设备、原料、零配件、人力上产生的成本，最终变成裁判文书上无力兑付、无可执行的债务。王敏将宝能造车的模式总结为“低成本套现”，而宝能从中收获的战投、补贴、融资，则离奇“消失”了。
8月8日，围堵事件的一周后，讨薪无门的十余名宝汽员工，聚集在龙华区的人社局，投诉宝能汽车欠薪逾17个月。相关部门的领导出面协调时透露，有关部门曾就欠薪一事多次对宝能汽车进行罚款，但宝能汽车无力支付。另据多名员工反映，欠薪案件在仲裁进入执行阶段后，对此法院的回复始终是“执行不到资产”。在观致汽车90起终本案件中，执行标的总金额为4.89亿元，未执行率为100%。
宝能汽车的资产去哪了？融来的钱又去哪了？或许从部分细节中能发现资金的流向。
2018年凭借旧车型观致5和观致3，观致汽车年销量冲至6.3万辆。据王敏透露，这当中90%都以12万/辆卖给了联动云租车。据了解，联动云租车由深圳润和信投资有限公司和宝能汽车分别持股75%、25%，前者的实控人为王丹。而据南方都市报，内部都清楚王丹和姚振华有关系，就是代持。
2021年底，联动云又以2-3万/辆的价格处置或质押，收回资金约8亿元，但这笔钱最终流向何方，无人知晓。王敏告诉记者，宝能汽车账面有着许多难以厘清的资金流向，不仅投入不透明，收入也难以琢磨。2018年观致与联动云的关联交易中，联动云是否向观致支付货款至今仍是宝能汽车内部的一大谜题。
另一笔资金的流向同样成谜。2021年6月，宝能系流动性危机显露之初，广州开发区下属的广州开发区控股集团向宝能汽车战略投资120亿元。一位接近广州开发区的有关人士在财新杂志采访时曾指出，彼时广州开发区对这笔资金的用途有严格要求，只能用于宝能汽车广州产业园项目。
中层林皓告诉九派财经，广州开发区在2021年将首期战投资金拨给了宝能汽车，这笔钱一度被认为是宝能汽车的“救命钱”。然而，这笔钱并未用于广州产业园项目，也未用于宝汽的实际运营，而是“被集团抽走了”。
从结果看，宝能汽车如今的情况，和宝能系旗下的钜盛华、宝能城发如出一辙。曾就职于宝能系投融资部门的谭青透露，2021年，宝能集团通过下属30个融资团队，通过资产质押等手段融得资金2000亿元，却在2021年7月之后，宝能系信托和理财产品相继爆雷。“当时有一个亿坏账消息传来的时候，我和同事们都很震惊，宝能怎么可能连一个亿都拿不出来。”谭青称，仅从当年的账面看，宝能集团并没有大额的资金支出。
上述情况，从中炬高新披露的信息中也能找到印证，截至2021年12月末，宝能集团有息负债合计为1918亿元，对外担保余额308亿元。“钱去哪了？没人知道，我们只知道它不见了。”谭青告诉九派财经。
【5】30年的茅台和上上签
面对千疮百孔的烂摊子，姚振华依然在勉力维持。或正如曾为其冠以“野蛮人”称号的王石对其鼓励的那样，“姚振华至少没有因此躺平”。
“无论大会小会，姚老板仍提造车这件事，有点钱都在往造车里砸。”李晶晶告诉九派财经，姚振华正要求高管与供应商和谈，让供应商继续供应零部件，把车造起来。但内部很清楚，这根本不可能，“宝能在外部的信用近乎破产了。”
多个地块被收回注销、资产被冻结或拍卖，甚至连造车牌照也可能面临吊销，如今的宝能汽车正在一步步走向危局。
今年7月，因未在规定期限内向西咸新区自然资源和规划局交回不动产权证书，宝能汽车的三宗地块被注销，并于近日被重新挂牌出让。宝能汽车唯一建成的基地，正式成为过去式。
2022年4月，因逾期两年未开工，云南省发改委公告宣布移除“昆明宝能新能源汽车零部件生产项目”“观致汽车有限公司（昆明）分公司建设项目”2个投资项目。曾经托举宝能汽车的各方力量，纷纷回撤。
而随着更多债务到期，宝能汽车窘境更加直观地展现在世人面前。截至目前，宝能汽车5次被最高人民法院列为失信公司，57次被限制高消费、23次成为被执行人，涉及宝能汽车的招投标合同、买卖合同、金融借款合同等纠纷近百起。在宝能汽车的34个终本案件信息中，执行标的总金额为1838万元，履行金额为177.92万元。
此外，宝能汽车手中的造车资质同样岌岌可危。吴世强向九派财经透露，宝能汽车手中的两张造车牌照中，深圳工厂的牌照将在今年9月份到期，由于深圳工厂产量一直无法达到工信部要求的生产标准，牌照极有可能被收回。观致牌照为西安工厂和常熟工厂共用，目前两个工厂均无法生产，同样面临被吊销的风险。
尽管种种迹象似乎都在表明，宝能汽车已成为一个空壳，但没有人相信姚振华真的没钱了。
林皓认为，姚振华远未到穷途末路的地步。目前，宝能系的理财产品，以及宝能汽车对经销商的欠款仍在缓慢兑付中。另据韩铭透露，姚振华手中仍捂着不少优质地块资产，“老板希望撑着，等待房地产回暖。但凡有人提出出售部分资产还债和补贴的建议，往往会遭他痛斥。”
“今年老姚过生日，还在喝30年的茅台。原来都喝50年茅台的，今年档次降了不少。”参加过姚振华生日宴的宝汽高层告诉记者，面对宝能诸多动荡，年初姚振华还去了某“仙山”求签，得卦上上签“飞龙在天”。为此，姚振华很高兴，开会时还表示自己即将否极泰来。
而宝汽员工在讨要欠薪同时，还得踩着点回到办公地点打卡。一名在宝汽工作多年的员工告诉九派财经，尽管目前已经无事可做，但每天仍需要按时打卡上下班。否则很可能因为过失被辞退，17个月的欠薪可能拿不到。“只不过被拖欠得越久，身上的担子就越重。”该员工说。
如今，姚振华还在努力地维系着某种危险的平衡。王敏透露，2022年12月西安政府起诉宝能期之后，实际上还给了姚振华机会，承诺2023年3月把车造出来也行。这也意味着姚振华的“表演式造车”仍将继续，为此他在内部承诺明年6月份将会发薪。
但这一次又有多少人愿意再给予信任？韩铭告诉九派财经，过去的两里年，众多员工面临的是无望的等待和来自生活的巨大压力。期间，有人站上高楼、有人自残相逼，压抑已久的愤怒，总需要一个泄口——直到7月31日上午，姚振华以一种极度狼狈姿态出现在大众面前。
“类似围堵风波绝不是第一次，也不会是最后一次。”韩铭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