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报记者 吴云照片由张威、刘频提供
“迢迢牵牛星，皎皎河汉女。”为了拍到“鹊桥相会”，8月下旬，天文爱好者张威和小伙伴们跑到江苏省徐州市铜山区伊庄镇的一个小村庄，但仍然没拍到清晰的银河。
“其实空气质量还可以，就是地面光线太亮了，我们一直等到晚上11点以后，也没有拍到想要的效果。前几年天气好的时候，在郊区肉眼都能看到银河。”张威深感遗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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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夜保护”正成为城市绿色可持续发展的新命题。江苏徐州，是时候面对治理光污染、保护暗夜这个新课题了。
“观星热”催生“星空经济”
七夕是一个适合仰望星空的日子。每当夏末秋初，太阳西沉，银河拱桥就会横挂天中。分处东西两岸的牛郎星、织女星，和“天津四”一起，成了夏夜里最亮的星星。测算表明，当牛郎星发射一束光，织女星要16.4年后才能接收到，但即便不曾碰面，它们仍能在每一个凝视银河的眼眸中相聚。
仰望星空，是很多都市人内心的渴望。
2020年底，徐州天文爱好者张威在位于铜山区四堡村的绿方舟农场打造了一个200多平方米的天文台，配备了一台口径达20寸的DOB天文望远镜。上至七旬老人，下到幼儿园小朋友，400多名天文爱好者在这里观赏过瑰丽壮观的夜空奇景。2021年6月，这里被市科协、市科技局和市教育局命名为“徐州市科普教育基地”。
“观星热”满足了人们对自然、对宇宙的向往，也在悄然“点亮”星空经济。越来越多“追星人”的出现，催生出观星景点、观星酒店、星空露营基地等文旅消费新场景。
作为首批国家全域旅游示范区、“绿水青山就是金山银山”实践创新基地，贾汪围绕“星空经济”做了不少文章。
在紫海蓝山的石头别墅中，有的房间专门设计了透明屋顶，夜晚将布帘拉开，躺在床上就能看到满天繁星。
今年五一假期，“仰望星空，寻味贾汪”露营音乐节在贾汪举行。“星空+音乐+烧烤+草坪”系列活动，给游客带来视觉、听觉、味觉、嗅觉、触觉的全方位享受，吸引数万游人蜂拥而至。
潘安湖国家湿地公园则在暑期研学活动中推出了观测星空活动。
“公园里没有直射天空的灯光，只在景区道路上安装了比树还矮的路灯。晚上10点以后，我们打着手电筒带着研学的学生来到没有路灯的池杉林，先观测夜间活动的动物，然后躺在草地上看星星，视野非常开阔。孩子们都非常喜欢，这是在城区看不到的景色。”潘安湖景区常务副总经理韩宝周介绍。
“星空经济”的兴起，在满足人们星空想象的同时，更昭示了一种生态宜居的绿色发展模式。
“仰望星空”渐成“奢侈”
代表着经济繁荣的“不夜城”逐渐兴起，星光也随之暗淡。
为了更好地仰望星空，徐州一群“追星人”2013年在铜山区麦楼村找到了一个观测点作为基地，那里距离市中心大约15公里。后来因为修建地铁，附近亮起了路灯。“追星人”又往南跑了大约10公里，在铜山区燕营村打造了一个新的观测基地，在附近经营绿方舟农场的一对夫妇，又给他们提供场地建设了天文台。在这里，他们能够享受到真正的暗夜，欣赏到浩瀚的星空，夜晚用肉眼就能看到银河。
“两个基地远离市区，视野开阔，没有光污染，原本是观测星空的绝佳场所。但这两年附近路灯、广告牌越来越多、越来越亮，非常影响观测效果。” 绿方舟天文台负责人张威表示。
为了看星星，这群人越跑越远，至今还未找到适合观测星空的地点。
中国矿业大学星河天文学社社长邵宇晨也深感无奈：“受到光污染影响，我们在校园里抬头只能看到点点星光，拍摄星空照片时会有大片的光斑，流星监测摄像头频繁受到夜间射灯的干扰。”
数据显示，如今在全球三分之二的城市，夜里都看不到银河和主要的星座。
“光污染会削弱天体的能见度，是天文学观测的严重威胁，而且造成能源浪费、增加碳排放，破坏城市植被生态平衡，威胁人类健康。”中国矿业大学环境与测绘学院教授李功振分析，随着经济增长和现代化水平的提高，我国光污染问题正在加剧。不当光照易引起人们焦虑和视觉疲劳，影响作息并造成生理紊乱。还会改变物种竞争和捕食关系，干扰生物繁殖发育，进而破坏生态系统。
“暗夜保护”寻求“和谐共生”
越来越多的城市“彻夜无眠”，不仅危害自然生态平衡、造成能源浪费，也让城市失去了想象的柔性，失去了与自然和谐共生的基础。
“暗夜保护”正成为城市绿色可持续发展的新命题。这些年，我国建成了6个暗夜星空保护地，分别是西藏阿里、那曲，江苏野鹿荡，山西晋城洪谷，江西上饶葛源和河北照金。首部暗夜星空保护地方性法规——《海西蒙古族藏族自治州冷湖天文观测环境保护条例》也于今年初实施。深圳则在今年3月建成了全国首个暗夜社区。
在江苏省，除了野鹿荡，无锡在《城市照明专项规划（2021—2035）》中，将马山南端等生态功能区和郊野绿地规划为“暗夜保护区”。去年，新修订的《上海市环境保护条例》增加防治光污染的内容，探索以法治方式治理光污染。
在徐州，治理光污染、保护暗夜仍是一个新课题。
“说到底，这就是发展与保护的矛盾。”徐州市自然资源和规划局林管中心高级工程师朱朝芹告诉记者，在徐州湿地保护工作中，为了给动植物提供良好的生存环境，维护生态平衡，要求重要湿地区域不能建设光伏发电项目。
早在2019年，徐州天文爱好者刘频就在微博上呼吁，将徐州的四堡流星雨观测基地规划成“暗夜保护区”，留下一个能看银河的地方。
邵宇晨曾经写过一篇科幻小说，想象徐州划定了一块暗夜保护区。由于生产生活的需要，暗夜保护区每年只存在一个月，在此期间各级天文团体可集中力量开展活动。
“作为徐州人，我能感受到徐州这座城市在积极转型。发展是第一要务，应坚定不移地推进高质量发展。”邵宇晨说，“但在暗夜逐渐成为稀缺自然资源的今天，希望徐州能做好高质量发展和保护自然资源之间的平衡。”
在“双碳”目标背景下，智能节能照明设计与改造日益受到重视。李功振教授认为，还可以采取减少建筑及装饰设计的反射光、调控夜间照明时长、有效管控灯光秀等措施治理光污染，合理规划设计照明，更重要的是加速光污染防治立法。
守护“暗夜”，并不是简单地“把灯关了”。需要用更精细化的城市规划和管理手段，给公众创造越来越多仰望星空的机会，让灯光与星光相得益彰，让经济发展与环境改善实现“双赢”。建设生态文明，坚决不能走“先污染后治理”的老路。
编辑：孟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