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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疏泽民

坐在窗前看书写作，有艾香自窗前散发，弥漫，将你浸润，熏染，岂不幸哉！

我就遇到这样的幸事。

那盆艾草是我从乡下捡回来的。早春时节，看见一位老农翻挖菜地，几蓬草根被弃在路边。我踢了一脚，见草根上露出浅白色幼芽，隐隐有艾草之气。询问老农，说是艾草根，钻到菜地里，妨碍了蔬菜的生长。想起家中还有一只花盆空着，就捡了一簇回来，埋在花盆里，覆土浇水。一周后，花盆里露出了艾草的幼苗。

艾与菊外形相似，但人们往往将艾归类于草，称为艾草，而将菊归属于花，称为菊花。人们喜欢在花盆中养菊，却很少有人在花盆中养艾。我不管别人喜欢不喜欢，自己喜欢就行。我将种了艾草的花盆搬到卧室飘窗上，接受阳光浴。艾草也不讲究室内室外，有光照就可着劲儿生长，及至初夏，已抽出三根两尺来高的茎秆，绿叶盈盈，散发出幽幽的艾香。

夏往深里走，阳光也由朝东南方向的阳台逐渐移到西北面的露台。我住在小区多层楼的三层，西北面的露台，此时成了我的花台。我将这盆艾草移到书房北窗外的露台上，让它既能接受光线照射，又避免强光灼伤。

艾在窗外立，我能时时感受到它的好。坐在书房北窗前看书，码字，一抬眼，就能看到一蓬绿，亭亭玉立，守在窗前，像是谁站在那儿陪着你，看着你，不声不响，让你不好意思偷懒，不好意思平庸。而那无时不在的艾香，破窗而入，弥漫书房，犹如醒脑剂、安神茶，让你心神安宁下来。尤其是北风微拂的夜晚，丝丝缕缕的艾香源源不断地吹进来，案前的书页里，纸上写下的字句间，仿佛都盈着一股草木气，枕头里也蓄着艾草香。在这样的氛围里，无论看书、码字，还是睡眠，都是舒心的。

端午时节，艾草成了门楣上的“座上客”，家家户户大门上总要插束艾草。此时北窗露台花盆里的艾草已过壮年，茎秆下层的叶子开始枯黄，渐呈老相。但是，我舍不得剪它插门，而从农贸市场上买回几束艾草，一束置于防盗门外，一束置于阳台，剩下的一束置于书房北窗外的露台，与花盆里的艾草相伴，让书房里的艾香更浓。

草木有自己的生命周期，再过几个月，花盆里的艾草终将枯萎。枯萎的艾草能浸水泡脚，驱寒治感冒，用艾水洗澡不生痱子，用艾水洗脸能明目醒脑，可谓物尽其用。

盈盈窗前艾，一岁一枯荣。艾草渐渐枯萎，但是，它曾妆绿过我的北窗，染香过我的书房，它的气息还在，气场还在。每当我走进书房，总有一股草木清气自心头生发，若隐若现，不曾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