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赛(右一)正在和同事给一只宠物狗做手术。受访者供图
吴赛正在给一只宠物狗看诊。受访者供图
王文利(右一)和宠物主人。受访者供图
“球球”是一只两岁半的银渐层宠物猫，上周开始出现频繁咳嗽的症状。90后主人徐健刚开始没在意，没想到小猫一个星期后仍咳嗽不止，频率甚至更高了。这让徐健紧张起来，因为这“像极了网上说的哮喘”。于是他带着“球球”到了北京朝阳区的一家宠物医院，在宠物医生和护士的建议下，徐健决定给“球球”做个检查，包括猫呼吸道病毒PCR检测、血常规检测、心脏彩超，又拍了两张X光。
一通检查下来，徐健花费3000多元。医生表示，“目前没有看出来任何问题，哮喘的可能性较大;如果持续恶化，则终生需用激素来介入治疗，费用可能上万元。”
“同事们知道后，都说我疯了。因为我给自己看病都没花过这么多钱。”徐健说，这个价格虽然令他心疼，“但为了球球将来少生病，我还是咬牙付了钱”。
高额检查费和治疗费常常让宠物主人不堪重负
在宠物医疗市场不断增长的同时，过度检查、小病大治等不良现象不时出现。
从事设计行业的周蕾，前不久带猫咪去医院看感冒，没想到开了近1000元的药。“我当时很担心小猫，医生让缴费我就交了，回来一看清单，感冒药150元，消炎药100元，耳部消炎药200元，验血150元，还有一盒300多元的营养补充剂。”
正在宠物医院带宠物看病的刘宇也告诉记者，为自己小猫治疗猫传腹，10天花掉了1万多元。
宠物看病贵也导致了一些刚参加工作或仍在读书的宠物主人无奈遗弃爱宠。“我刚毕业时攒钱买了一只猫，没想到得了猫瘟，医生说治疗费至少要上千元，家里人觉得为一条猫不值得，强制我把猫送走。”吴凯表示，自己无法独自负担诊断费，送猫一事让他既心疼又内疚。
《2022年中国宠物医疗行业白皮书》中提到，在宠物行业中增长最快的就是医疗消费，较2021年同期增长10.7%，目前占比仅次于食品。
宠物医疗行业存在医患双方信息不对称的情况。由于动物不会说话，不能问诊，看病经常要采用排除法，即利用实验室检查进行逐一的排查，高额的检查费用和治疗费用常常让宠物主人不堪重负。
刘宇说，自己在带宠物去医院检查时，医生让做什么检查就去做，就是在不停地交钱，“我之前没有想过会花这么多钱，还以为交几千元就可以治好，没想到花了1万多。这些钱具体花在哪些地方，我也不太清楚”。
有时候，在诊疗的过程中，多做几个体检、多买一些食物或用品也很常见。《2022年中国宠物医疗行业白皮书》的数据，在宠物医院消费的品类中，占比最大的品类为“给宠物看病”“购买宠物药品”“美容洗护”3个方面。宠物医疗和美护是宠物医院消费的主流项目。
记者在小红书等社交平台上发现，被宠物“看病贵”困扰的大有人在。不少网友晒出宠物医院账单，“狗狗做完手术，医院的账单感觉有两米长”“一粒进口消炎药就要35元”……
宠物看病贵，在一些消费者看来，是因为部分宠物医院乱收费、过度医疗所致。但《2022年中国宠物医疗行业白皮书》显示，2022年接近45%的宠物医院利润率在10%以上;同时也有五分之一的宠物医院处于亏损状态。相当一部分宠物医院的利润并没有人们想象中的高，甚至不少在过着入不敷出的日子。
业内人士：宠物医院的利润“并没有想象中的高”
“铲屎官”们高喊收费高，宠物医院也在叫苦利润低。北京农业职业学院宠物专业教师王文利告诉中青报·中青网记者，给宠物看病贵是不争的事实，但由于宠物医院房租高、设备贵、药品进价贵，投入高、成本高等因素，导致目前宠物医院的利润“并没有想象中的高”。
据王文利介绍，宠物医疗机构的成本主要来源于三方面：一是宠物医生的成本，在我国，要成为一名合格的兽医，至少要有5年的实践经验，其间还要不断参加国内外各种培训学习，一名医生一年的培训费在两万至5万元不等;二是药物成本，比如同样的抗生素，人用药是几元一瓶，但宠物用药是几元一片，这是因为宠物药物的产量比人的少，单价就高;三是设备成本，动物不会说话，精准的仪器能够帮助医生准确地找到病因，减少宠物的痛苦，越精准的仪器费用就越高。
可不菲的资金投入不一定能换回高额营收。宠物检查的核磁、CT，一台设备就要300万元，每年的维护费大概在30万元，还需要有3个工作人员同时配合工作。王文利说，“纯利30%的情况下，需要6-8年回本，而实际上5年到10年就要折旧淘汰，引进一台核磁设备的成本能与收入持平，已经是最理想的状态了。”
在普通医院里，一台机器每天可以检查约上百人次，但在动物医院，需要做CT的宠物一般每天只有3-5例。此外，“兽用药准入门槛并不比人用药低，新药从研发、试验等到通过审批进入市场，需要诸多环节。”王文利解释，“药品进价、设备损耗以及人力成本等诸多成本的分摊，导致药品和检查的单价较高。”
在北京开了一家宠物医院的吴赛介绍，他所在的这家医院，光设备就投资了三四百万元。他认为，好的设备，可以帮助医生更精准地了解病情，所以很有必要。
此外，目前国内宠物医疗临床药品仍大量依靠进口，价格高昂。据中信建设数据，国内70%的宠用药，都来自国外;宠物疫苗的外资品牌市占率高达90%。
“大家总认为宠物医院赚得盆满钵满，其实一家宠物医院利润只有5%至8%，这还是在干得好的情况下。”吴赛前几天和同行们一起培训后得知，“就北京市场来看，去年已经关停了五六十家宠物医院”。
“我接触的同行，一般都是宠物连锁诊所或医院，大部分的个人店家都很难维持下去。”吴赛说。
《2022年中国宠物医疗行业白皮书》也显示，截至2022年10月，全国宠物诊疗机构数量达19930家，近40%的医院年营业额同比有所增长，增长率主要在10%以内，有28.1%的医院年营业额出现负增长。
宠物看病贵如何破解
高价药品和检查、私人投资的医院体制、宠物医生的缺口、对动物医疗费用的心理接受程度，都让宠物看病贵成了必然。
一边是需求，一边是无奈。推动宠物看病贵问题的解决，多名从业者认为，可以通过成立宠物医疗协会来进行行业内的相互监督和规范，营造一个良好的行业氛围，促进行业的健康发展。
近年，随着国家相继出台各类宠物医疗相关政策，不断健全完善专门针对宠物经济的市场规范和法律体系，让宠物消费市场的规范发展有依据、有保障。
2022年8月，农业农村部发布《动物诊疗机构管理办法》，进一步加强动物诊疗机构管理，规范动物诊疗行为。2022年10月起，农业农村部、市场监管总局联合印发《关于在部分城市开展规范宠物诊疗秩序专项整治行动的通知》，通过开展专项整治行动，建立农业农村、市场监管部门宠物诊疗监管协作机制，提升宠物诊疗规范化水平，推动行业高质量发展，建设有效防范风险、有力维护市场秩序的动态监管模式，完善科学定价、价格合理、明码标价的价格管理制度。
王文利表示，面对消费者质疑频发的宠物诊疗市场，加强宠物医疗市场监管是大势所趋。一方面，要严格遵守《动物诊疗结构管理办法》等相关规定，从业人员要树牢依法守法从事宠物诊疗的意识;另一方面，行政监管与行业自律要跟上，加大宠物诊疗全环节透明度和公开性，让医生在手术、检查、用药时，回归医者初心。
如今，市面上还出现了相匹配的宠物医疗保险，宠物看病可以走报销;部分宠物医院也在扩展“互联网+宠物医疗”的线上问诊业务。随着行业逐渐走向规范化，宠物看病贵的问题也将会有所改善。
中青报·中青网记者 牟昊琨 实习生 韩文艺 来源：中国青年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