据说眼下最大的“灵魂拷问”就是:我们为什么存不下钱?
是不是存得下钱是相对的。在人人都叫存不下钱的时候,对于很多人来说,朋友之间有急事借个三五千还是拿得出来的。也就是说,存不下钱是指离期望值相差很远,不是真的一点积蓄都没有了。这和好些美国家庭的存不下钱是不一样的。
(相关资料图)
美国人平均储蓄率
德国人的平均储蓄率
日本人的平均储蓄率
美国人的储蓄率在欧美中都是低的。相比之下,德国人的储蓄率就高多了,不过和美国人一样,在新冠疫期有明显的跃升。一方面危机感突然增强,另一方面政府大撒钱有很多流入储蓄。日本人更高,而且稳定,还有强烈的周期性,应该是年中奖和年终奖的关系。
中国人的平均储蓄率
中国人的储蓄率比日本人还高。近些年一直在下降,从50%级降到44%级,新冠疫情之后回升倒45%级。当然,数据来源和计算口径不一致,这些图之间未必直接可比,但中国人爱存钱是肯定的,否则那么多人买房子,到银行大笔借钱,银行都没有这个钱可借。
但是,“我们这代人为什么存不下钱?”登上小红书和知乎的双热榜,这不是偶然的。
年轻人花销多,收入少,存不下钱不奇怪。自嘲可以,悲观也没问题,积极当然更好,迷茫也可以理解,但说到难以安身立命,就言过其词了。
存钱为什么?为了“万一”,还是为了“将来”可以无压力?什么是刚需?如何看待杠杆?
这是一个压力倍增、诱惑万千的时代,但安身立命从来不易,找份不错的工作更是永恒的难题,哪里都是围城。
父辈的节俭和储蓄习惯源于对贫穷的回忆和恐惧。他们的理财或许可以这样看:收入一分为三,刚需就是刚需,其次是必要的储蓄,还有剩下的才轮到“非必要消费”。
但是,刚需是什么?有人说:
父母:水
我:瑞幸、喜茶、一点点、茶百道、星巴克……
父母:吃饱
我:火锅、日料、韩餐、西餐、下午茶……
父母:公交
我:开车、打的、网约车
父母:苏锡杭
我:泰国、日本、澳大利亚、美国、欧洲……
必要的储蓄也是个主观的事情。理想情况下,收入的一半都用于储蓄;再不济,去掉刚需后的一半或者一大半用于储蓄。但“刚需清单”的不同使得“去掉刚需后的一半或者一大半”发生本质不同。
“再穷也不能穷孩子”和“学生(包括刚出校门)存什么钱”养成的消费习惯,和跨出校门、“被生活毒打”的收入现实,形成无法回避的落差。“大家都是这样的”的环境压力,拼多多、1699、618、双十一之类的诱惑,使得不少年轻一代在不知不觉中花掉了本来就不多的收入。
不存钱,是为了享受花钱的快乐,对自己好一点没错。
错的是又想现在就对自己好一点,又想存很多钱,以便将来对自己更好一点。
享乐和存钱是“不可能跷跷板”,不可能兼得的。但这不是说哪一个是对的,哪一个是错的。
享乐带来消费,消费增长才有经济增长。对于中国这样的大国,出口面向的是海外的消费,内销面向的是国内的消费,只有双循环才能拉动稳定可靠的增长。年轻人消费是好事,什么人消费都是好事。
存钱带来储蓄,储蓄增长带来投资资本增长。对于中国这样的大国,外资必须鼓励,内资终将主导,只有双循环才能拉动稳定可靠的投资。存钱也是好事。
只是这两件好事不可能同时发生。
容易做到的是两个极端。要么“想花就花,有剩下的再存起来”;要么“只要饿不死、不风餐露宿,就都存起来”。显然,多数人不想走极端。问题是站在跷跷板的中间,注定两脚要永远不断地忙活,在惊险的动态平衡中度过时光。只有对变化和应对乐此不疲,才会不感到疲倦和厌烦。中国人的思维是追求稳定性和可预测性。
欧美人及时行乐,储蓄率低,美国人尤其低。对“自己”不可谓不好,但在经济和个人生活发生风吹草动的时候,个人财务很脆弱。新冠期间如梦初醒,开始猛存钱,政府大撒钱和人们不出门、消费降级则推波助澜。现在又回到老样子了,美国人的储蓄率比疫前还低。
欧美的投资主要来自基金,本钱最终可溯源到有钱人的储蓄。总量很大,反映的是贫富悬殊,并不值得中国人羡慕。
欧美人对于生活水平的波动也更能接受。有钱了就换大房子,度假旅游;没钱了就换小房子,节衣缩食。这可能和渔猎文明的深层思维有关:今天有收获,就大吃一顿贴膘;明天一无所获,那就忍饥挨饿一下,等后天再看运气。
相对来说,农业文明思维对波动较难接受,对于稳定性和可预测性有更强烈的期望。收成不好但谷仓尚满的时候,已经在忧虑谷仓见底的时候怎么办了,于是满仓再加仓成为顽固的思维定势。这也从中国人哪怕待遇低一点也要追求铁饭碗的心态反映出来。
有说法:小孩子才做选择题,成年人当然是全都要。实际上,这事是反过来的。小孩子可以选择留下哪些烦恼,而成年人才必须兜着所有的烦恼。
年轻人在小孩子和成年人之间。一方面希望保留小孩子的无忧无虑,另一方面想得到成年人的选择权。这也是一个不可能跷跷板。无忧无虑的代价是“要听话”,选择权的代价是责任心。
还着几百上千万的房款,年年海边山里度假,还想有几十上百万的存款,这是不可能的。如果要还几百上千万的房贷,那就不可能存下钱;能存下几十上百万的存款,基本上就不需要还房贷。这是有限资源下的分配问题,不可能两头兼顾,否则就成无限资源了。假定房价永远不崩,还进房贷的钱也是存钱,只是只有在卖掉房子时才能变现的钱。怎么成了“我们为什么存不下钱”呢?永远需要有房子住不等于永远需要有大房子住,没钱了就换小房子,变现部份存钱,有什么不可以?
我们存不下钱,是指直接的存款,那是因为选择了眼下就“对自己好一点”,包括大一点的房子,好一点的日常消费。对自己好一点首先是意味着让自己快乐起来,而不是陷入纠结。中国正在急速变化之中,生活方式和理财思维的某种“欧美化”是其中的一部分,消费和存钱习惯的改变是必然的,不必过于纠结。
父辈的存钱习惯也未必是最好的。经常有人抱怨老爸老妈,家里没人啃老,但还是抠抠索索,该花的钱都舍不得花,存钱存出习惯了,退休了还不忘存钱,真是没有必要。消费观念也需要更新,都不消费了没人拉动经济,还真不是一句说笑。
随着老一代的离去,年轻一代的消费和储蓄习惯成为主流,中国的储蓄率会下降的。如果降低到日本和德国之间的水平,这将释放出巨大的购买力,成为中国经济内循环的巨大动力。中国经济需要这样的动力。